后来不知怎么的,这个消息被一伙强人探听到了。为首的名叫庞光,外号“血和尚”,擅长使一条双头流星锤。他们强占了上泉寨,庞光霸占了那块赤血钟乳石用来练功。刚来时他还只是个厉害的武林高手,可近年来竟渐渐炼出了灵力,学了一门叫“沸血吼”的法术。这个法术对着人吼一声,中招的人立刻会热血沸腾,全身僵硬动弹不得,只能任人宰割。好在这种法术对蛊虫无效。
琉璃对祢瞻说:“我看祢瞻你也是修行中人,那块赤血钟乳石对你肯定也有用处。”
祢瞻表面上不动声色,心中却已经翻江倒海。那钟乳石本身还在其次,关键这“沸血吼”。这分明是《元血真法》附带的法术。他熟读虫道人那本笔记,其中明确记载,虫道人得到的《元血真法》前三层,是在象郡五爪山的坊市里和人交换来的。虫道人誊抄给弟子时虽然抹去了法术部分的记载,但还是在不经意间提过一嘴这“沸血吼”的名字!
祢瞻又详细追问了几句琉璃关于血和尚的细节,十有八九肯定了,这血和尚练的就是《元血真法》。而且根据琉璃描述的庞光表现出的实力来看,他多半还停留在炼气第一层。要是他修到第二、三层境界,单凭《元血真法》自带的神通法术,早就足够横扫整个下泉寨了,哪里还需要请什么外援蛊师?祢瞻正苦苦查找《元血真法》的后续线索,这简直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功夫。
祢瞻心念急转,立刻开口道:“那赤血钟乳石对我确实有用。帮你铲除这伙强人也可以,不过你也得出手协助。事成之后,你还得把你懂得的那些蛊术,写成详细的记录给我。”
琉璃闻言大喜过望,忙不迭地连连答应。祢瞻随即给她解了毒,又赠送了一粒疗伤丹药。才过了半天功夫,琉璃胸前的伤口就开始愈合,已经能勉强走动了,只是元气大伤,身体非常虚弱。祢瞻担心夜长梦多,催促她立刻带路前往上泉寨。琉璃性子要强,强打着精神,收拾好自己的蛊虫,连带着那条受伤的大蟒也带上,领着祢瞻匆匆赶路。
上泉寨离下泉寨只有三十里地,他们半夜动身,四更天就已悄悄摸到了寨子外面。这寨子的格局和下泉寨差不多,同样是依着山势修建。不同的是,寨门是用大块石头垒砌的,门左边还有一座石头小屋,里面有轮值的寨丁看守。琉璃压低声音提醒:“那石屋里备着铜锣,一有动静敲响锣,百十个汉子眨眼就能聚起来!”
祢瞻打量了一下,虽然觉得杀个哨兵易如反掌,但担心还有没发现的暗哨,便说:“换个地方进去吧,你对这里应该熟。”
琉璃点点头,带着祢瞻沿着寨墙绕了半圈,找到一处矮墙豁口,侧身钻了进去。祢瞻紧随其后。穿过十几步远,眼前是一条僻静的小巷。琉璃指向东面:“血和尚住的那个溶洞就在那边,走过去还有一里多地。这一路上都有暗哨,防备很严。”
祢瞻略一思索,决定道:“你想法子把他引到这条小巷来,我在这里设伏。只要抓住那血和尚,剩下的人都不足为惧。”
琉璃没有别的选择,只得硬着头皮,带着巨蟒悄然向溶洞方向潜去。大约一盏茶的功夫后,东面果然传来了喝骂声和呼喝声,紧接着就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。琉璃在前方跟跄着奔逃,后面跟着十几个人紧追不舍。
领头的正是那个胖大的血和尚。他身高八尺,脸如满月,挺着大肚子,手里提着寒光闪闪的双头流星锤。最吓人的是,他宽阔的肩膀上还挂着一条被生生拽成两截的大蟒蛇,蛇身还在剧烈扭动,鲜血淋漓,衬得他如同凶神恶煞。
祢瞻早已将蜂尾金刺握在手中,等琉璃气喘吁吁地从身边跑过,立刻掐诀念咒。
“嗖!”金刺化作一道寒光射向血和尚胸膛。
好个和尚!只见他周身红光一闪,那来势迅猛的金刺就象射进了粘稠的淤泥里,劲力瞬间消失殆尽,软绵绵地挂在了他那宽大的僧衣上。
一击落空,祢瞻毫不尤豫,身影一闪便猛扑过去,一掌带着凌厉风声直劈和尚面门。和尚又惊又怒,左掌急忙翻上来格挡。
“嘭!” 双掌狠狠相撞。
和尚只觉得一股大力涌来,“蹬蹬蹬”连退三步才勉强站稳。这一下交手,祢瞻心里彻底踏实了:这和尚修的果然是《元血真法》,但修为只有炼气一层,比自己还低!
然而出乎意料的是,血和尚脸色大变,竟然不敢再打,转身抹头就跑。祢瞻岂能让他逃脱?立刻如猎豹般急追上去,又是一拳轰向他后背。和尚不敢转身招架,只能微微侧身,用肩膀硬扛了这一拳。
只见他身上红光再次一闪,整个人竟然如同一个血色鬼影般,速度猛地提升一大截,眨眼间就窜出去十几丈远,眼看就要消失在黑暗里。
祢瞻心头一紧,要是让他跑了,再想找《元血真法》的下落,那可真是大海捞针。一念至此,他。再无半点尤豫。猛地掏出瘟蝗”,一把解开绳结。
无数翅膀扇动的声音轰然炸响,成千上万只墨绿色的瘟蝗冲天而起。它们裹挟着惨绿色的毒雾,铺天盖地,如同地狱魔云般,瞬间将那帮追兵连带着跑在前面的血和尚一起吞没。
那些人惊骇欲绝,胡乱挥舞着刀枪棍棒拼命抵挡,却象在砍空气一样徒劳。毒雾弥漫开的地方,惨嚎声此起彼伏,一个个被瘟蝗疯狂咬噬,血肉模糊,僵硬着栽倒在地。就连琉璃也被逼得连连后退。
她指尖急弹,一只只蛊虫飞出,试图抵挡。然而无论是什么蛊虫,只要被那绿色的毒雾沾上,瞬间就象雨点一样噼里啪啦地掉落在地。祢瞻急忙招呼她靠近自己身边,。琉璃惊魂未定地扑到祢瞻近前,再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惊惧,她万万没想到,此人竟养着如此凶残歹毒的邪物。
过了一个时辰,天际已微微发白。祢瞻这才掐诀念咒,将瘟蝗群收回袋中。抬眼望去,寨子里的空地上,横七竖八全是尸体。许多尸体已经被啃噬得只剩下森森白骨!
祢瞻看向脸色煞白的琉璃,递过去几张符录:“这是避瘟符。后面的事,你来处理吧。”琉璃与上泉寨的人本来相识,此刻强作镇定,颤斗着敲开幸存人家的门,宣告血和尚那伙强人已经被寨子请来的仙师诛灭,让寨民们出来帮忙收敛尸体。
幸存的寨民们战战兢兢地走出来,忍着恐惧和恶心,把那些血肉模糊、散发着瘟毒异味的尸骸拖拽到一起清点。结果发现,血和尚带来的手下,一个不剩,全都死在了这里。而血和尚本人死得最惨,浑身上下只剩下了一副挂着零星碎肉的骨架,几乎辨认不出人形。
更让人悲恸的是,靠近战场的那些屋子,里面的寨民几乎无人幸免。足足有三成的寨民被无辜波及,惨死在这场飞来横祸中。即便如此惨烈,这已经是祢瞻见形势稍稳就立刻收手的结果。如果瘟蝗再多肆虐片刻,恐怕整个寨子真的会变成一个死绝了的坟墓。
看着眼前这如同人间地狱般的景象,祢瞻心底也不禁掠过一丝黯然。只是为了追寻那《元血真法》,竟引发了如此可怕的灾难,这么多无辜者枉死,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。他心底清楚,如果再让他选一次,他依然会做出同样的选择。他嘴角扯起一丝自嘲的苦笑:手下留情,那是真正的强者才拥有的权利。自己不过是在这条弱肉强食的仙路上挣扎求生的蝼蚁,哪有什么资格去谈仁慈?
“先用这些避瘟符保护好活着的村民,把所有尸体都拖到寨子中央的广场上,一把火彻底烧干净。”祢瞻声音干涩地命令琉璃。紧接着又补充道:“经过这场瘟毒肆虐,这地方已经不能再住人了。谁在这里多住些日子,必定染上恶疾,死路一条!你带着他们另找个安全的地方,重新建个寨子吧。”
琉璃默默点了点头,疲惫不堪地转身去召集上泉寨幸存的乡亲们,过来帮忙搬迁和收拾这片狼借。
祢瞻则片刻不停地转身,直奔血和尚的住所搜查。血和尚霸占了寨子东面、靠近溶洞的一个两进的大院子。房子修得相当气派,用厚实的青石砌成一丈半高的围墙,顶上盖着鲜艳的红瓦,在一片低矮的吊脚楼中,显得格外鹤立鸡群,象个小型堡垒。
祢瞻推开沉重的包铁木门。外进院子是格局方正的客厅,两侧的厢房是随从们的住处。穿过客厅旁边的一个圆拱门进入后院,才算是血和尚自己真正的私密空间。
正房是他休息的卧房,左右厢房分别是库房和书房。祢瞻直接走进卧房查看。里面陈设反而简单,只有一张颇为宽大的雕花木床,以及墙边堆放的几只箱笼。祢瞻逐个打开查看,里面放的不过是些僧袍衣物,没什么要紧东西。接着他又依次搜查了书房和库房。书房里散乱地放着些往来书信和金银钱财,库房则堆满了五花八门的兵器、铠甲和一些生活杂物。他几乎翻遍了每一个角落,却始终找不到他梦寐以求的功法秘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