会议室内的空气，象是被陈砺锋最后那几句话抽成了真空，压得人胸口发闷。
一个被逼到绝境，彻底陷入疯狂的种族。
这句话的分量，在场每一个人都掂量得出来。
良久，还是陈砺锋自己打破了沉默。
他腰杆挺得象一杆标枪，声音里没有半分动摇。
“报告首长！即便虎族倾巢而出，我们长城旅，依然有绝对的信心，在防线前沿，将他们彻底歼灭！”
这是军人的自信，是百战雄师的底气。
然而，屏幕里的耿双却缓缓摇了摇头，那张笑呵呵的脸上，第一次没了笑意。
“砺锋同志，你的信心，我从不怀疑。
但是，我们得算一笔帐。”
他推了推眼镜，镜片反射着屏幕的冷光。
“这次我们把虎族全族都给扬了，下次呢？
来的就是整个兽人帝国了。
我们跟他们在这儿拼个你死我活，打得血流成河，最后得利的，是咱们身后的蔷薇王国。
平白无故的帮蔷薇解决了大敌，咱们的图什么？”
是这个理儿啊！凭什么当冤大头！？
屏幕另一头的张建国，那标志性的地中海发型下，国字脸绷得紧紧的。
“老耿说的没错！”他沉声附和，
“我们是来搞战略开发的，不是来给他们当保镖打手的！
打赢了，莎莉亚公主回头是给我们发个一吨重的大勋章，还是把王位让给我们坐？
都不可能！”
“更关键的是，”张建国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，发出沉闷的声响，
“我们消耗了大量的资源，就算最后胜了。
万一真把那个神秘兮兮的‘尊者’给招惹出来怎么办？
我们连对方是什么水平都不知道，拿什么去应对？
这个风险，我们冒不起！”
“还有，兽人帝国是洛瑟兰大陆数得着的强国，咱们把他灭了，其他国家怎么看咱们？
甚至，会不会联合起来对付咱们？就象对付那个什么死灵法师一样！”
这下，连最纯粹的军人陈砺锋都沉默了。
道理是这个道理。可问题是……
“但是，人家打上门来了，我们总不能缩着脖子不应战吧？”
耿双替他把话说完，眉头紧锁，似乎也陷入了僵局。
会议室里再次陷入了沉思。
打，是战略陷阱。
不打，是坐以待毙。
这简直就是个死局！
就在气氛压抑到极点的时候，耿双紧锁的眉头，突然毫无征兆地舒展开了。
他嘴角微微上扬，勾起一个熟悉的，让人背后发凉的弧度。
“对了，砺锋。”
他慢悠悠地开口，声音不大，却象一颗石子投入了死水。
“那个东西……是不是在你那儿？”
陈砺锋猛地抬起头，眉毛一扬，瞬间就明白了耿双指的是什么。
“你说的是……‘清道夫’？”
“没错！”耿双的笑容扩大了几分，带着一丝狡黠和冰冷，
“就是‘清道夫’！
用上它，别说一个虎族，就是再来两个，也得一次性给他们收拾得干干净净！
而且，这一下之后，整个兽人帝国，很长时间是不敢跟我们对抗的！
就算是那个什么尊者，怕是也不敢！
几万几十万大军，霎那间灰飞烟灭。
那个什么尊者，恐怕是没有这个本事。”
“清道夫”！
钱观海一个激灵，瞬间想起了那个银白色的手提箱，整个人汗毛都竖起来了。
那玩意儿……要用了？！
陈砺锋思考了片刻，军人的务实让他立刻指出了问题所在。
“这样是没错。但‘清道夫’是手提箱式的便携装备，有效范围有限。
虎族大军集结地在骸骨壕沟还往北，离我们这儿不近。
总不能让我派个敢死队，抱着箱子冲过去吧？”
他顿了顿，半开玩笑地补充了一句：“要费那个手脚去改装，把它弄成导弹弹头？
那还不如我直接跟国内申请，调一枚老款的东风快递过来，保证使命必达，还更省事。”
“呵呵……”屏幕里的耿双发出一阵低笑，摇了摇手指。
“导弹？不不不，太浪费了，动静也太大。
再说，上面的人不会那么容易答应的。
哦，你刚去异世界才几天啊？这就用上核弹洗地了？
不至于不至于。”
他扶了扶眼镜，慢条斯理地说道：
“咱们不是有一个现成的，绝佳的……‘投送载具’吗？”
耿双特意在“投送载具”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，让钱观海看得心里直发毛。
这老狐狸又在憋什么坏水？
“现成的？”陈砺锋也愣住了。
一旁的李婧抱着骼膊，本来还在琢磨“清道夫”的威力，听到这里，脑中灵光一闪，瞬间将所有的线索串联了起来。
潜伏、渗透……
她猛地瞪大了眼睛，噌地一下站直了身体，脱口而出：
“您是说……格里莎？！”
“没错。”
屏幕里的耿双，笑呵呵的脸上那抹熟悉的弧度又扩大了几分。
“就是她。”
他慢悠悠地补充道：
“我看过她刺杀那个虎族将军胡巴的视频。
她的身体素质，战斗技巧，还有那种野兽般的直觉……说句不好听的，
比我们最顶尖的特种兵，还要强上不止一个档次。”
“我们再给她配上一点用得顺手的小玩意儿，天上的无人机再给她当个眼睛，指引一下路线……”
耿双两手一摊，语气轻松得象是在讨论周末去哪里郊游。
“让她去，比我们自己派人去，成功率要大得多。”
这番话，让会议室里的空气彻底凝固了。
钱观海眼皮子直跳，心里已经把这老狐狸的算盘扒拉得一清二楚了。
我靠！高！实在是高！
让小狼女去送“快递”！
这事儿成了，虎族直接原地爆炸！
兽人帝国被彻底打残打怕，短时间内绝对不敢再动歪心思。
可咱们是来异界搞开发的，不是征服天下的。
谁知道以后和兽人帝国的交道打成什么样呢？
万一以后又和兽人帝国建交了，人家缓过劲来，想找后帐怎么办？
简单啊！
我们不知道啊！我们也是受害者啊！
一个苦大仇深的狼族遗孤，为了复仇，从我们这里偷走了大杀器，跟我们华国有什么关系？
我们也很无辜的好不好！
兽人帝国知不知道华国在胡扯？
肯定知道！
但是这种时候，有个台阶下，比什么都重要。
这事儿，就挺脏的！